社区学院反向转学是美国高等教育中正在兴起的焦点问题之一, 是指学生不遵循传统的从社区学院转入四年制大学的转学模式, 而是与之相反, 从四年制大学转学至社区学院。美国社区学院的反向转学学生按是否已经获得学士学位可以分为两类。从人数上看, 反向转学学生大约占社区学院全体学生的32%。所学专业和课程上, 未获得学位的反向转学学生学习学术性课程的较多, 而已经获得学位的反向转学学生多集中在技术性课程中。反向转学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反向转学的产生具有深远的意义。
美国社区学院在美国高等教育体系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是美国高等教育的独创性发明。许多学者对社区学院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布林特 (S.Brint) 和卡拉贝尔 (J.Karabel) 认为:“20世纪美国高等教育的所有变革中, 没有哪一项超过社区学院的兴起。”社区学院为45%的高校新生提供中等后教育 (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 2002) , 社区学院的重要性显而易见的。
美国社区学院兴起于20世纪初, 最初使命是承担转学教育功能。社区学院为高中毕业生提供大学一、二年级的教育, 社区学院的两年教育相当于四年制大学的前两年, 完成社区学院的两年教育后被授予文科协士证书 (Associate ofArts, 简称A.A.) 和更加专业化的理科学士证书 (Associate ofScience, 简称A.S.) , 证书的区分取决于学生所学的专业和课程。学生毕业获得协士 (副学士) 学位。通过社区学院与四年制大学之间的转学协议, 社区学院毕业生可直接转入四年制大学, 进行大学三、四年级的学习, 这就是社区学院传统意义而言的转学。社区学院的转学课程的学制、学科设置与本科四年制大学没有很大差别。
随着社区学院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大发展, 社区学院在职能上已经突破了传统的转学教育的单一功能, 成为兼具转学、职业教育、社区服务等职能于一身的综合性教育机构。转学教育已经突破了单一的传统的转学模式, 出现了多种形式。反向转学正是在社区学院多种职能产生时发展起来的。反向转学是指学生在四年制大学学习后又回到社区学院学习的现象。“反向”即说明是与传统的转学方向相反。克劳斯 (Kraus) 指出, 反向转学是高等教育中正在兴起的焦点话题。
一、美国社区学院反向转学现象的现状
(一) 反向转学的定义及反向转学学生的种类
1. 反向转学的概念界定
反向转学最早被提及是在1960年。以高等教育“冷却理论” (“Cooling out”theory) 之父闻名的伯顿·克拉克最早提到了反向转学学生。克拉克指出, 在圣乔斯初级学院中有许多学生是从圣乔斯州立大学转入的学生, 他们可能因为学业上的失败而投奔至社区学院。从克拉克最早提到反向转学现象开始, 反向转学渐渐得到关注。对于反向转学的定义也渐趋于一致。卡斯图雷 (Kajstura) 、凯姆 (Keim) 将反向转学定义为:在四年制大学学习过的学生转入二年制社区学院。克劳斯指出已经在四年制大学或学院修得学分的学生回到社区学院学习称之为反向转学。
不难发现, 对于反向转学的定义基本形成一致。反向转学就是学生在进入社区学院之前已经在至少一所四年制大学或学院中注册入学并修得一定学分, 然后转学到社区学院学习的现象。这个定义基本阐明了反向转学现象的实质。
2. 反向转学学生的种类
反向转学学生明显可以分为两类:1) 在四年制大学或学院取得部分学分, 但是未获得学位的学生;2) 已经在四年制大学或学院获得学士学位。卡斯图雷和凯姆将两类学生分别称为“未获得学位者” (non-completers) 和“获得学位者” (completers) 。汤森 (Townsend) 和德弗 (Dever) 将反向转学学生分为两类:1) 大学本科生身份的反向转学生 (undergraduate reverse transfer students, 简称URTSs) ;2) 已经获得学士学位的反向转学生 (post-baccalaureatereverse transfer students, 简称PRTSs) 。
(二) 美国社区学院反向转学学生的人数
近些年来, 社区学院协会的研究更是提供了较详实的数据, 笔者将从中概括出社区学院反向转学人数现状。自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 社区学院反向转学的学生, 无论是获得学位的, 还是未获得学位的, 都倾向于稳定。在社区学院大约20%-25%的学生是反向转学的学生, 其中大约10%的以上的学生已经获得学士学位。20 世纪90年代以后, 社区学院反向转学人数稳定中仍然有增长的趋势, 这种增长的态势一直持续到现在, 并且在近些年来有加快发展的迹象。而从具体社区学院反向转学的学生人数上讲, 美国全国范围内1998年秋季学年有5 50万新生在社区学院注册入学, 而即使保守估计大约15%-20%的学生是反向转学学生。
美国社区学院协会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Community College) 对全国教育统计中心 (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 的“2003~2004年高中毕业生助学金研究” (NationalPostsecondary Student Aid Study of 2003~2004) 报告资料进行分析, 发现社区学生的学生里有32%曾经是4年制大学的学生。这是最近的关于社区学院反向转学学生数量的报道。而美国社区学院协会会长乔治·博格斯 (George R.Borggs) 认为反向转学学生数目可能更多。他说:“我不断听到学院校长说, 在过去几年有更多学生‘反向转学’, 学生的流动性很大。”由于社区学院协会是全美学院的聚集地和领导机构, 全国教育统计中心的数据是全国性的数据统计, 所以这种分析基本上说明了社区学院反向转学学生的数量。结合以上研究, 我们发现社区学院反向转学学生数量的增长趋势相当明显, 如果社区学院中有大约32%的学生都曾经是四年制大学学生, 说明这一群体已经相当庞大。
(三) 反向转学学生学习的课程类别
迈伦·波普 (Myron Pope) 等人对俄克拉荷马城社区学院1991年秋季入学学生中已获得学士学位的反向转学学生进行研究发现, 共有184名已经获得学位的反向转学学生, 他们分布在52个课程门类中, 最受学生欢迎的课程类别依次为计算机科学、护理、生物、电子技术、数学、图解通信、职业医疗助理、儿童发展、计算机辅助设计等。
约翰·昆利 (John Quinley) 、梅利莎·昆利 (MelissaQuinley) 在北卡罗来那同样就已获得学士学位的反向转学学生进行研究。研究调查发现在已经获得学士学位的反向转学学生中有大约61%的学生选择了职业或技术性课程, 在这些学生中, 86%选择了技术类课程, 6%在商业相关的课程中学习, 9%的学生选择在医疗健康领域的专业学习。从具体专业上说, 最受学生欢迎的专业的依次为:计算机、律师助理、商业相关学科、物理疗法、工程相关学科、内部设计、工业制造相关专业、园艺、电子、消防、职业健康、不动产、健康信息、建筑、人力服务等。综合以上研究不难发现, 已获得学位的反向转学学生所学专业有许多共同之处, 更多地集中在技术型专业, 特别是计算机和医疗相关学科专业中, 而他们学习的要目的是为了工作技能的提升或者是学习新的技能进行职业转换。
温特 (Winter) 等人的研究在未单独区分两类反向转学学生的情况下, 对肯塔基州的社区学院反向转学学生最喜欢的课程进行了调查。结果表明了反向转学学生最喜欢的课程种类。其中, 学习大学通识或学术转学课程的反向转学学生占28.4%, 学习护理课程的占18.5%, 学习商业技术的占11.8%, 学习计算机信息系统的占9.6%, 学习工程技术的占5.9%, 医学和牙科技术的占4.5%, 办公室管理的占3.7%。尽管没有区分已获学位和未获学位两类学生各自占多少比例, 但是有一项数据还是可以说明问题的, 那就是未获得学士学位的学生中有31%的人选择了学术转学课程, 而已获得学士学位的学生中只有4.8%的学生选择转学类课程, 也就是说两者明显的不同就在于此, 而其他方面, 两类学生在具体的所修的课程上则没有明显的区别。
通过以上三项关于社区学院反向转学学生所学课程的分析, 笔者发现, 已经获得学士学位的反向转学学生主要集中在技术类课程的学习中, 而且特别多的是学习计算机和医学的相关专业, 而未获得学士学位的反向转学学生所学的课程与前者的最大区别就是, 其中有一部分学生选择了学术性课程或者是转学课程的学习, 其他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当然, 不同社区学院反向转学学生所学课程是有所差别的, 因为这是与社区学院的适应性有关的, 但笔者从三项研究力图探讨一些共同的特征。
二、美国社区学院反向转学产生的的深层原因
(一) 美国社区经济日益变革对技术性人才的需求
战后美国经济迅猛发展, 经济结构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国民生产总值从1940年的2 000亿美元增长到1960年的5 000亿美元。经济繁荣带来了就业的变化。这种强劲的经济增长带来的产业发展使人们职业更迭加快。进入20世纪70年代, 经过了20余年的突飞猛进发展之后, 美国经济开始陷入了经济学上所谓的“滞涨”。经济发展的巨大的变化带来的是经济的改革与重组, 直接影响了人们就业的变化, 进而影响了对于从业者教育水平的要求变化。经济迅猛发展时的典型特征是大批量的需求有一个学士学位的中等级别的工作者。然而, 当美国经济发展面临滞涨而停滞不前的时候, 就业的黄金时期不复存在, 大批从业者面临着失业, 直接导致人们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未来。失业的工人需要寻找到更为安全稳定的工作, 他们开始重新就业于经济增长快的部门之中, 而这些部门主要是技术性的工作。这些工作的典型特征是需要劳动者接受高于高中, 但低于四年制大学水平的教育。而社区学院培养的技术性人才正适应这种经济发展的需要。社区学院发展成为综合性职能的教育机构之后, 其职业技术教育迅猛发展, 满足了人们的需要。为了重新就业, 许多人选择了社区学院学习技能, 反向转学的现象也就出现了。由于技术更新速度的加剧, 导致人们需要不断地重新来学习。社区学院的开放性入学政策正好符合多数求职者的需要, 他们选择社区学院作为自己再次入学的地点, 在社区学院中可以切实学到他们所需要的适应新的经济发展所需要的技术。
(二) 美国的文化和教育中的转学传统
美国人普遍坚信:“一切职业的门对于所有的人都是敞开着的, 一个人凭着自己能力, 可以攀登任何一项职业的顶峰。”对于新事物的追求使学生乐于在多所学校中求学。他们更容易倾向于以他们所认为的最佳的方式完成学业, 包括从四年制大学转学至社区学院。美国实用主义文化盛行。实用主义强调价值性和有用性, 重效果, 而美国大学生求学也体现了此特点。无论是转学还是反向转学, 都是学生为了适应学习需要所作出的选择。反向转学体现了学生不拘泥于学校本身的名声和级别等, 而更看重自身的需要。
受美国文化影响, 在美国教育中形成了转学的传统, 而转学的普遍存在和制度化又使反向转学能够得以存在。美国学生学习的典型特征之一便是转学频繁, 很多学生同时在不同学校注册。到1994年, 美国大学生中有大约45%的学生在超过一所学校注册入学 (NCES, 1997) , 这种在多所学校同时学习的美国学校传统, 也是社区学院出现大量未获得学位的反向学生的原因。
(三) 美国社区学院自身的竞争优势
学生反向转学至社区学院的最直接原因应该取决于社区学院自身竞争优势。
1. 低廉的学费。
社区学院的学费较四年制大学低很多, 这为许多人重新学习提供了机会, 而且许多人在社区学院修取一定学分后又重新回到大学来获得学士学位。
2. 开放性的入学政策。
社区学院是美国大学中开放性入学政策的典型代表。即使是反向转学的学生, 社区学院仍然欢迎。
3. 社区学院的课程灵活, 上课地点、时间都体现出较大的灵活性。
许多反向学生是在职工作者, 而社区学院正是开设了大量的夜间及假期课程以满足这部分学生的要求, 而且上课地点灵活, 与反向学生工作地点很近, 这些都是四年制大学所不能做到的。
4. 社区学院的技术性课程更能适应市场发展的需要, 有更大的适应性。
由于社区学院存在大量的短期课程及培训, 这使得改革课程适应雇主的需要成为可能。另外, 社区学院在技术培训上能提供更多的训练机会, 使学生能够熟练操作。
5. 社区学院的小班授课制度也是吸引大量学生反向到社区学院学习的原因。
不仅学业上存在困难的学生喜欢小班授课, 即使是已获得学位的反向学生也对这种制度感兴趣。小班授课提供了更多的师生交流的机会。卡斯图雷和凯姆的研究表明, 学生更喜欢社区学院教学中存在的如下特点:1) 学生容易得到老师的课外的帮助和指导;2) 由于并不过分强调成绩而感觉压力较小;3) 气氛是舒适的;4) 教师更加致力于教学而不是研究;5) 教师和所有学生共同努力工作而不是就能力区分;6) 对于学习成绩无强烈的竞争;7) 教师真诚地努力和学生建立积极的关系;8) 教学是适度的、有趣的和鼓励性的。
三、美国社区学院反向转学教育的意义及其启示
(一) 反向转学促使人们对于学习的方式重新进行认识
反向转学最为重要的意义在于促使人们对于学习的方式重新进行认识。反向转学说明人们不再单纯地认为学习只是一个方向, 由低到高的过程, 相反, 学习应该体现的是应用性与实用性和实际的需要, 是一个“螺旋式”的进程。社区学院学生反向转学说明学生变得理性和实际了。这也反映了当今社会发展的一种国际化趋势, 说明受高级别的教育是通往高财富和高的职业地位的惟一阶梯的观念已经站不住脚了, 同时也说明了职业能力提升不单纯靠垂直的增长单一的职业能力, 取而代之是成功的工作可能来源于水平的能力提升, 甚至能力的提升不一定是连续的。
(二) 反向转学扩大了美国社区学院的教育职能
社区学院在美国高等教育体系中起着重要作用, 而反向转学教育职能的出现则使社区学院职能更加得以扩展。传统上, 社区学院是过渡性质的教育机构, 学生只是将社区学院作为通往四年制大学的一个中间环节, 四年制大学才是高等教育的顶尖, 所以社区学院很长时间得不到应有的重视。然而, 随着大批反向学习者的到来, 有学者指出, 反向转学不仅扩大了转学的含义, 也影响了社区学院在美国高等教育中的地位。大量的获得学位的学生回到社区学院就读证明社区学院不是仅作为通往高等教育顶点的一个阶段, 而是标致着社区学院本身成为学生们学业和教育生涯的顶端。反向转学最终改变了社区学院的职能, 也将改变人们对社区学院地位的传统认识, 需要政策的制定者、社区学院管理者和相关人员等重新审视这一职能变化给整个社区学院带来的问题。
(三) 反向转学说明必须改革高等教育的结构, 大力发展短期高等教育
社区学院反向转学说明了在新的社会经济发展形势下, 短期高等教育是适应发展需要一种教育层次。而许多国家出现的类似反向转学的问题也说明了大力发展短期高等教育是一种共同性的选择。社区学院反向转学问题的存在与我国出现的大学生“回炉”技术学校和职业学校等现象说明了一些共同的问题, 都表明了社会经济的发展要求短期职业技术教育机构来承担起新的教育使命。短期高等教育机构在后大众化高等教育阶段能够发挥职业教育和终身教育的使命, 有着四年制大学不可比拟的特点。我国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形成了本科教育占主体的局面, 专科教育发展长期得不到应有的重视, 导致高等教育结构失衡。而随着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时代的到来, 以及大学生就业制度的改革, 大批学生在就业面前一筹莫展, 而与此同时, 我国对技术人才的缺乏却是众所周知。这一矛盾说明了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切实存在着结构失衡的问题。
社区学院反向转学教育功能是社区学院适应高等教育发展需要的产物, 体现社区学院始终是美国高等教育中最具适应性的教育机构的特点, 体现时代发展赋予社区学院的使命, 也是社区学院主动适应教育者需要的结果。反向转学的出现对于美国高等教育和世界高等教育都具有重大的意义。